韩石无意间扭头扫了一眼, 又将头转回去。
等等，好像有哪里不对。
他猛地转过头来，看着角落里那只背对着他们的人偶娃娃, 瞳孔猛缩, 双眼瞪大。
“唔！”
罗哲玉眼疾手快用两只手捂住他的嘴, 用力压住。
好险将尖叫声压回去。
“嘭！”
客厅里传来巨响, 防盗门被破开，有东西闯进来。
尖利诡异的笑声响起, 声音忽大忽小，带着叠音，门外除了杠精, 竟不止有一只鬼怪。
寒凉阴气迅速充斥整个屋子，连厨房也被波及, 罗哲玉还是名婴儿, 承受力不高，冻得发抖。
韩石也好不到哪里去, 身体之前被家暴男殴打, 还受了伤, 浑身冰凉, 脑袋上头发才剃干净, 这时候感觉头顶光秃秃凉嗖嗖，难受得很。
那些东西进屋后没了动静，四周一片寂静。
两人鼻尖萦绕着橱柜里淡淡的气味，橱柜角落的人偶娃娃一动不动, 只听到心跳声。
咚咚。
咚咚。
在寂静中格外明显, 心跳声太响, 还好屋外的雨一直下不停, 模糊了心跳。
罗哲玉目光忽然转向橱柜的缝隙，韩石顺着他的视线转动眼珠，浑身紧绷。
缝隙处本来可以看到一点淡淡的光影，外面比橱柜里面亮一些。
但此时，一个黑色的影子缓缓将光影遮住，停在橱柜前。
两人屏住呼吸。
也许下一秒橱柜门就会被拉开……
罗哲玉小手掌蠢蠢欲动，摸向角落的人偶娃娃。
“啊我的眼睛！辣到我了，这是什么东西！”客厅里突然传来杠精虚弱却尖锐闹腾的声音。
它竟然还没被打死。
“这根本不是人吧！？”
罗哲玉意识到杠精说的是沙发上的家暴男，心中紧绷着谋划逃跑路线。
却不料杠精又叽叽哇哇地喊：“不会吧不会吧，我们真的要带走这么辣眼睛的玩意儿吗？你们不会是认真的吧？鬼生竟沦落至此！”
“我以为这已经够落魄了，没想到你们还往人家卧室厨房厕所里钻，进去找屎吗？我真的没有冒犯的意思，你们不要生气。不过我还是想说，真的……好凄惨。如果你们直接找屎我还不觉得有什么，为什么要借着带走献祭人的理由来找屎，没点担当。”
呼噜……
橱柜前的黑影发出诡异的声音，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愤怒。
紧接着黑影一闪，从橱柜前消失。
客厅里迅速传来杠精的惨叫。
“啊啊啊说不过就打，你们这群恶势力玻璃心，我长了嘴凭什么不能评价你们，只听好话，听不进建议。除非你们把我的嘴堵住，否则就算只剩一口气，还有一口气在！我都要向这个世界呐喊出我的声……唔唔！唔唔唔！！”
杠精的嘴被堵住了。
几分钟后，房子里恢复安静。
韩石和罗哲玉听到有东西被拖拽着离开的声音，从客厅里一直拖到楼道，声音渐远。
阴冷的气息褪去，温度重新回到身边。
韩石悄悄松了口气。
这才发现浑身被冷汗湿透。
罗哲玉伸手抓向人偶娃娃，细细小小的手指透露出胆大包天的气质。
韩石发现这件事的时候，那小手掌距离人偶娃娃不到0.1厘米，完全来不及阻止，只觉得心跳停了一拍。
当然，他也不敢阻止这位小妖怪，虽然对方现在只是普通的小婴儿。
罗哲玉成功把人偶娃娃捞到手里，触/手冰凉，像抓到了冰块，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。
人偶娃娃被抓住后，“哇”地一声哭出来。
哭得很有节奏。
这哭声的节奏该死的熟悉。
罗哲玉眨了眨眼，婴儿圆圆的大大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疑惑，睫毛忽闪忽闪。
他试探地按住人偶娃娃右腿位置，张了张嘴，努力精准发音。
“腿。”
“哇呜呜呜呜！”
似乎联想到不好的回忆，人偶娃娃哭得更大声，弯弯的笑眼中带着泪光。
罗哲玉基本可以确认，纸小人变成了人偶娃娃，只是不知道纸小人怎么跟来避风港的，还和他们一起进入避风港，如今处在这方大概是幻境的地方。
纸小人的特点是哭、胆小，可能是哭得多了，哭声还挺有节奏，再加上关于“腿”的回忆，特点都对上了，不难认出来。
韩石也听出来这个哭声，认出来了，稍微没那么害怕。
好歹是个熟人。
不知道小哦在哪里。
“老板，外面那些……应该走了吧？”
人偶娃娃哭得这么大声，外面还没动静，应该没事了。韩石抱着罗哲玉探头探脑从橱柜里出来。
沙发上的家暴男已经消失了，现场只留下一滩奇怪的液体，似乎是黑色，换个角度看又是银色。
【那是鬼怪的血。】
罗哲玉用手机打字告诉韩石。
后者顿时明了，这是杠精被打出来的血吧。
真可怜。
不过还是要感谢杠精拉走其他鬼怪的注意力，否则事情没这么简单就结束。
令人细思极恐的是，防盗门好好的在门框上立着，桌子、冰箱等物抵在门后。鬼怪撞开门闯进来、再到带走家暴男，仿佛全都是错觉。
韩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，冷风顺着打开的窗户缝隙吹进来，刚出的那身汗都干在身上。
“滴答、滴答、滴答……”
黑暗中，墙上的钟表一格格走动。
时针指向4。
凌晨四点半，时间还早。
绿皮书告诉过韩石，要在避风港待一晚上，才能获得一项能力。
想必这是避风港幻境的时限。
罗哲玉把奶瓶递给韩石，里面还有半瓶奶。
韩石：“老板要加热吗？”
【喝掉，补充体力，还有事情发生。】
打完这些字后，罗哲玉把奶瓶往韩石手里塞，满脸写着沉稳。
“不是吧，还来……”
韩石差点和人偶娃娃一起哭出声，满脸沮丧地拿起奶瓶，一口闷。
“嗝。”
“还蛮好喝的。”
没有电的电视机自动打开的时候，两人都知道，又有不速之客来了。
这次会是什么。
人偶娃娃一直被罗哲玉捏在手里，像个玩具，哭了几分钟发现罗哲玉没有伤害它，且只是个弱小的婴儿后，抽抽搭搭地安静下来。
两人一人偶看向电视屏幕。
小小的身影出现在电视屏幕中，身周是炽热燃烧的火焰，它站在正中间，木制身体被燃烧大半，就像人一样呈现出被火烧过的伤疤，伤处猩红狰狞，泛着黑色。
另一半没被烧伤的地方，则露出惨白的漆色和鲜艳的红色和服，弯弯的眼睛阴冷地看向屏幕外，微微翘起的嘴角感受不到笑意，只让人觉得诡异恐怖，浓烈的怨气几乎溢出屏幕，将电视机旁边的墙冻出一层冰霜。
它身在恐怖的黑暗中，只要靠近一步，就会被吞噬。
是人偶娃娃。
准确来说，是被女人烧掉的第一个人偶娃娃。
原来它一直在。
就像镜头忽然拉近，中间拉近的过程被剪切掉了一般，电视屏幕里的人偶娃娃忽然变大了些，仿佛瞬间就离屏幕距离更近。
韩石张大嘴，像被掐住脖子一样叫不出来，他最怕这种东西了！
罗哲玉看向手里同样被吓傻的纸小人版人偶娃娃，如果人偶娃娃1代和冒牌人偶娃娃打一架，谁能赢？
他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抛弃，人偶娃娃·纸小人只会哭。
“滋啦……”
就在电视屏幕中的人偶娃娃近一步靠近时，屏幕上忽然闪烁着信号不良的雪花。
就像拉锯一样，画面在人偶娃娃和雪花之间不停跳动闪烁，直到最终雪花占据整个屏幕，迅速显出一行字。
【总算轮到我了。】
【猜猜我是谁？】
【算了不用说了，大佬你肯定能认出我，围观好久，终于能趁着这个机会出来说话，之前一点作用都没派上，憋死我了。】
熟悉的称呼。
是绿皮书没错了。
绿皮书版电视机飞快在屏幕上弹出新的字幕，告诉罗哲玉和韩石它知道的信息。
【这个人偶怨灵一直附身在电视机上，估计很快会从电视里出去，我只是一台普通的电视机，压制不住它，要小心它附身到其他东西上面攻击你们！】
【只要坚持到天亮，一切就会结束，加油啊干巴爹！也请保护一下电视机！】
【还有，大佬jiojio上的袜子要掉下来了，旁边的人类你就不知道给穿一下？？】
韩石尴尬地看向罗哲玉，对方的小袜子的确在爬行中逐渐后挪，快要掉出来了。
罗哲玉也发现这一点，伸长手去扯袜子边边。
然而婴儿未发育完全的身体实在太不灵活了，袜子边边没扯到，反而一个没坐稳往旁边倒，直接翻车。
韩石连忙扶住他，顺手把袜子拉上来，就像一个慈祥的母亲。
除了剃得乱七八糟的头太显眼以外。
“咚！”
卧室里有什么东西发出响动。
“你好……你被逮捕了！”
发声玩具被触动，自动发出录音。
两人都不禁想到会不会是人偶娃娃已经附身在什么东西身上。
“轰隆——”
外面突然打响惊雷，闪电随着雷声一同出现，整个屋子里都被闪电照耀，亮得刺眼，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。
就在这时，卧室里的东西出来了。
影子被闪电的光拉得老长，那似乎是个黑色的东西，被闪电照得反光，只看到一双幽幽亮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过来。
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。
韩石不知道罗哲玉害不害怕，反正他的心跳又停了一下，这样下去迟早要心力衰竭。
待闪电过去，仿佛已经过了老长的时间，双眼虹膜中还停留着刺眼的光斑。
两人这才得以看清，从卧室里出来的是什么。
一只……黑猫？
黑猫幽幽的竖瞳紧盯两人，舔了舔嘴唇，露出尖利的牙。
它缓缓叫道:“哦？”